遠見會客室
主持人：林士蕙｜遠見雜誌資深數位內容主編
與談人：陳冲｜前行政院院長、新世代金融基金會董事長
與談人：吳德威｜派網（Pionex）台灣董事長
主題：新時代的貨幣與變化：數位貨幣大未來
近十年全新虛擬貨幣興起，包含比特幣、以特幣等，至今已有2000多種(據CoinMarketCap統計，加密貨幣總市值已超過2兆美元)，且被廣泛使用，據統計已有超過2億人使用過虛擬貨幣，影響力甚大。除了這些加密貨幣外，各國央行的數位貨幣又是什麼？
Q：CBDC(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y)是什麼？為何有紙鈔還需要CBDC?
A：數位貨幣其實包括加密貨幣、穩定幣、央行主權貨幣(CBDC)等，在最近都有許多大的新聞，而上週中國對電力的控制也增加新的變數，雖然比特幣價格仍在上漲，但變數也確實增加很多。2006年2月曾在經濟日報寫過文章探討電子支付的問題，文章中才提過，以前的人類用metal-based、用paper-based，總有一天會變成software-based。比特幣直到2009年才出現，當時寫文章時有點狂想，建議提出時，政府總覺得太天馬行空，現在回頭去看，進步的幅度，變化的幅度已超過自身想像。中央銀行應該要未雨綢繆。
數位貨幣，加密貨幣、穩定幣、CBDC，用途不同，問題也不同，許多加密貨幣的參與者並沒有真正想拿加密貨幣來支付，而CBDC則偏向支付功能，穩定幣其實不太穩定，構想不錯，但許多在事後證明未確實執行其背後應有貨幣支撐的承諾。
簡單分類可分成Decentralized Finance和Centralized Finance兩種，這其實代表兩種力量在鬥爭/競爭，代表著兩種不同階級在角力，所以不應太過單純看待這些虛擬貨幣，這當中其實反應很多底層的想法，而造成今天不同貨幣有不同的角色功能。各種虛擬貨幣的「定義」搞清楚，之後的問題會很好理解及分析。
Q：上周大陸限電一事，特斯拉創辦人Elon Musk說大陸限電是要把虛擬貨幣趕出中國，是不是中國政府想要鬥爭這群從事比特幣交易的人？院長如何看待？
A： 其實在2013年已經預見到今天的狀況，當時剛離開行政單位，到北京一場演講後拜訪老友，發現北京已經開始收網，原來對於支付業者可隨意發許可(permit)，但到後來僅僅兩家就佔了95%的市場，而那兩家最後也會被收，亦即官方成立網融平台扣住其金流，中國採取先放後收，和台灣先收後放是不同的。一直到去年，螞蟻金服上市案臨時煞車，其實都是可以預見的，中國政府在各方面不偏愛decentralized，所以這是一個和centralized角力的階段。
比特幣其實從2009年才開始出現，2012年時剛好看到美國電視劇《the good wife》，中有一集〈bitcoin for dummies〉，感到印象深刻，當時大眾對於比特幣還是很陌生的，這一集敘述法律事務所中，某當事人使用了比特幣，律師們在思考它的legal nature。整集最後，他們得到的結論就是「這(比特幣)不是貨幣，是一個commodity，一個可投資的對象」。美國編劇很厲害，到今天美國國會比特幣聽證會，還是找SEC，而不是找Fed或OCC。
所以，有人說比特幣、加密貨幣是胡鬧，這不一定對，因為只要有一批人接受，願意拿它來做平台的標的，它就會一直存在，這是「信心問題」，但若信心喪失，可能就完全消失。看比特幣發展的情況，目前還是相當強勁，我們必須要了解到比特幣雖沒有內在價值，但並非完全沒有意義。所以我認為「它是一個commodity」是對於比特幣一個比較公平的講法，並非鼓勵大家去買，只是現在講他的歷史定位還言之過早。
Q：中國之外，美國如何監管？
A：每一個科技到adoption都會有很大的變數，法律永遠是落後的，像是uber、ubereat新的交易型態，either是修改法律，either在現有法律盡量容忍他，等下一步比較定型後再修改。法國當馬克宏還是經濟部長時，怎麼對待類似像uber模式的業者？就是在現階段盡量容忍調整，當然會受到來自計程車司機等業者的反彈，但當時他處理得很好。我們很有幸在變化最多的時候，有機會產生正面的力量。
Q：對於一般台灣人，要如何看待這些變化？今年，新冠世代很難找工作，但也有人已經在讀大學時研究投資比特幣，賺到100萬，當別人辛苦找工作時，相對輕鬆許多。這是不是給了年輕人一個很大的機會？我們要如何看待？而數位貨幣區塊鏈等技術，是不是也可以讓年輕人來做？
A：年輕人現在有點迷惘，因為他們發現很多年紀很大的人掌握很多財富，自己有沒有機會分一杯羹？但是他們玩的是另外一套遊戲，所以年輕人開始想找一條路。今年6月，我曾些過一篇文章〈正視加密貨幣的階級鬥爭意涵〉，我們不要忽視比特幣後面的階級鬥爭意義，比特幣其實反應很多年輕人的想法，他們希望可以有機會掌握的未來金融，加密貨幣給他機會，給他憧憬。既得利益者或是不歡迎這些新型金融遊戲的參與者，不要忘了，現在的年輕人他們有「被壓迫感」，如同馬克思寫資本論時，就是年輕人覺得沒有希望，認為社會最好就是沒有財產觀念，沒有遺產觀念，這樣大家無產階級就公平了。 歷史一直在重複，應該要有方法紓解年經人掌握未來金融的慾望，這才能真正解決社會問題。有人會說這跟選票無關不要去管，無關兩三年內的選票，但可能事關三五年以後的選票，別忘了，年輕人也是選票。
Q：有一天若台灣要培養出獨角獸，政府應扮演什麼角色？
A：今年四月，行政院公布「虛擬通貨平台及交易業務事業防制洗錢及打擊資恐辦法」，很可惜這是根據洗錢防制法而訂定，不是很積極正面的回應這個問題。關於虛擬貨幣的service provider還是沒有主管機關，表示沒有人積極協助這個單位，這失去一個契機，行政院應該要回頭思考如何積極面對這件事。面對這件事，政府要做的就是創造一個好的環境，而第一步就是彈性的法律。
Q：用幾句話來比喻虛擬貨幣的未來？
A：用下一個iPhone來比喻有點太小看它的影響力。現代的年輕人對社會有很多的渴望，我們要小心不要讓事情走到奇怪的方向，走太偏端對社會不理想，也不要太鼓勵大家做這方面的投資。如同上一期經濟學人封面，一隻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兔子，提醒大家小心不要掉進兔子洞裡！